第(2/3)页 姜沃换掉官服,也懒得再穿大衣裳,只穿着中衣抓了件披风裹上,就走出来。 依旧在窗边站着看星辰。 然后指给崔朝看:“我是依星象卦出的册后吉日——四月末,恰三星在隅。” 崔朝心中一动:“三星在隅……是诗经中‘绸缪束刍,三星在隅。今夕何夕,见此邂逅?” 姜沃远望星河光灿:“是。” 今夕何夕,见此邂逅。 * 是夜,英国公府。 李勣于书房灯烛下,将已经烂熟于心的‘册立皇后’典仪章程又一字不落地看了一遍。 直到有叩门声轻轻响起。 长孙李敬业走进来,垂首站在跟前:“祖父唤我有吩咐?” 李勣点头道:“明日册后大典,是你第一次上太极殿朝堂,礼仪规矩不要出错。”他明日是册后正使,自家儿孙自然要比旁的官员更谨言慎行。 今岁朝堂实缺空出来不少,李勣看自己的长孙也十八岁了,就随手给他划拉了一个兵部的七品库部主事官,让他开始入朝为官。 李敬业应了,又好奇道:“祖父,这回武皇后册封大典,为何如此特殊?” 李勣抬眼看了长孙一眼。 语气很淡:“怎么?” 李敬业倒未察觉到,而是继续好奇问道:“从前册立皇后,也只有圣人在太极殿对百官宣诏册,以及皇后于后宫接诏两桩。” 相当于前朝后宫分明——皇帝与百官在前朝册后,后宫内命妇们云集看皇后接册。 负责沟通前朝后宫的便是册封正使和副使。 可这一次大不一样。 “圣人居然下令文武群官及番夷之长,奉朝皇后于肃义门。”[1] 居然帝后同时出现在肃义门,朝臣们还得统统拜见一回皇后! 简直是闻所未闻! 李勣神色更淡:“这也是你该议论的?” 李敬业这才有些畏惧,垂首收了好奇解释道:“是外头人都这么传——武皇后先上谏表,立后典仪要照着当年文德皇后减三分,圣人大为嘉奖。” “原以为是武皇后谦逊贤德,谁料圣人转眼又下了这道百官也得拜见新后的旨意。” “外头议论纷纷都说是武皇后以退为进……” “放肆!”李敬业话音未落,就被祖父拍案大怒吓了一跳。 李勣眉头深锁:他管束子孙已自觉严厉,可无奈他位高权重,家族都蒙他所荫。 儿子辈还跟着他吃过些苦,孙辈确是实打实的勋贵子弟,出入都有人笑脸相迎捧入云端。 许多时候哪怕他们不以势压人,旁人一听是英国公子孙,也就主动退让或是奉承起来。 如此这般,家中几个晚辈性情便都有些骄狂。 李勣颇怒:他都要去做皇后的册封正使了,家中长孙竟然还在这传外头的风言风语。 要不是明日有正事,李勣都想动家法把人打一顿。 于是先一指他:“明日你到太极殿,除了与人见礼不许说一句话!”祸从口出,学不会说话就先学会闭嘴! 李敬业见祖父发怒,已经麻溜儿跪了认错。 李勣余怒未消。 原想叫长孙来嘱咐一二,孰料嘱咐出一场气来。 心中便拿定主意:等册后典仪过去,便将孙子从兵部拎出来,别做什么实职官了。准备向于相学习,把人扔到太仆寺去看马磨磨性子! 亲眼见过房相、杜相两人身后尊荣,是怎么被不肖子孙连累的,李勣颇为心有余悸,决定好好磨一磨孙子。 * 因有这样一场气,次日清晨,李勣见到姜沃,见她在这样大事前,依旧沉静如璧,不免心中感叹:他还记得初见时,姜侍郎也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,怎么就那样稳当呢。 姜沃面对李勣有点异样的目光,也报以疑问神色。 李勣见她如此思觉敏锐,就收了所有其余思绪,肃穆了神色,整个人如青松一般渊渟岳峙。 第(2/3)页